深圳西丽水库,一道由民企投资修建的副坝将西丽湖度假村凌波湾拦截出来,原计划既防洪拦水,又可观光经营,是双方互利共赢的局面,如今却被告知此处属于水源保护区,但长久以来副坝内库是否划入水源保护区的说法几经变动,争议和诉讼至今尚未结束。
民营企业投资水利建库坝
地处深圳西部的西丽水库是深圳市特区内重要的供水水源水库。早在上世纪70年代,因西丽湖度假村长廊及凌波阁酒楼地势较低,如水库要保持正常设计水位,势必长期淹没度假村大部分建筑物与很多营业场所,因此度假村强烈要求降低水库正常水位。
1997年,深圳市水务局向深圳市政府发出《关于请求重新调整西沥水库水源保护区划线的请示》,申请修建凌波湾副坝,解决度假村长期受淹的困境,并重新调整水库水源保护区划线。根据国家水法与深圳经济特区水源保护条例的相关规定,西丽水库凌波湾副坝的建设作为深圳市重点工程东水西调的配套设施工程得到深圳市水务局、环保局多个政府部门认可。
在鼓励民营企业参与政府投资合作的历史背景下,1999年2月,西丽水库管理处与深圳市宝安区南海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海实业”)签订《合作兴建凌波湾副坝工程意向书》,由南海实业出资修建西丽水库凌波湾副坝,用以恢复水库水位正常设计功能。
南海实业负责人曾先生表示,当时他看中了修建副坝的环保效益和社会价值,找来专家反复论证,最终投资360多万元兴建了这座长175米、高10米、坝顶高程30米的副坝。
依据当时国家对企业投资水利产业政策的鼓励,随后2002年双方签定《西沥水库凌波湾副坝兴建与开发合同书合》中约定:“该副坝建成后的内库湾使用权必须保证租赁给南海实业从事开发利用和经营活动,投资方有排它性的承租权,每十年按现实情况重签一次合同。”
续租时被告知内库为水源保护区
西丽水库凌波湾副坝顺利建成,但副坝内库原属西丽水库,如今独立的内库水域是否仍属于水源保护区,是否应该划出水源保护区?不同时期,相关政策说法几经变动,这也为随后一系列纠纷和官司埋下伏笔。
2000年,南海实业在凌波湾内库水域修建64间独立小木屋准备开展钓鱼业务,收到了深圳市环保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南海实业未经环保审批,擅自搭建钓鱼台,责令其自行拆除,并处罚款人民币5万元,同时十多位人大代表就西丽水库该水域被挪作他用问题提出质询。
为解答人大代表的疑惑,深圳市水务局提交《关于妥善处理西沥水库凌波湾钓鱼台的请示》,其中表示,经水务专家研究、论证,副坝修建后,水库蓄水增加可利用库容500多万立方米,有效恢复西丽水库的设计功能,同时阻止度假村旅游污水流入水库,保护水库饮用水安全。同时明确表示水源保护线已在副坝的坝轴线,小池塘已不在保护区内。
西丽水库管理处向省高院出示证明中也提出,水塘水体不会也不能流入水库,而是直接排到市政污水管道。凌波湾水塘不属于西丽水库水源保护范围,不能作为水库水源,只能作为观光用水。
南海实业因不满环保局处罚,开始漫长的法律诉讼,最后以南海实业胜诉结束。企业拿到了凌波湾内库水域为期十年的租赁合同,开展钓鱼经营业务。
但好景不长,2013年,在第一届十年租约到期后,这次水务局和西丽水库管理处认为“根据现行饮用水源保护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不能再续签租赁合同”而拒绝与南海实业继续签约。双方因凌波湾内库水域问题对簿公堂。
这次水务局表示认为,虽然曾向市政府提起重新划定水源保护区的请示,但未得到批复。同时,所谓“小池塘不在保护区内”的说法需要基于省政府批准水源保护线更改的前提下,但省政府并未批示同意。
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认为,经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复函确认,西丽水库饮用水水源一级保护区划线穿过了凌波湾副坝内库湾水域,该水域基本位于西丽水库饮用水水源一级保护区范围内,且被负责饮用水源保护监督管理的行政主管机关所否定,这次南海实业的主张没有得到支持。
曾先生表示,当时长久合作关系的西丽湖度假村态度也发生了180度大转变,不仅强行阻止员工、顾客前往经营水域,甚至将顾客汽车轮胎放气、殴打员工,他曾多次报警,但都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行政复议称保护区范围未曾变动
曾先生始终认为,按照国家水源保护区划定的技术规范要求和标准规定要求“饮用水水源保护区的最终定界应充分利用具有永久性的明显标志如水库大坝、水工建筑物……等标示保护区界限”,当初双方签订合同,投资修建副坝,基于互利互惠原则,但自2000年副坝修建完工并投入使用至今,关于水源保护划线的说法却一再变动。
2017年,南海实业向深圳市政府提起行政复议,主张重新划分西丽水库饮用水源保护区。关于此争议的行政复议书(深府复决[2017]723号)表示,凌波湾内库水域最早在1995年被《关于重新划分深圳市饮用水源保护区的通知》划入西丽水库-长岭皮水库水源保护区。深圳市政府曾出台多个饮用水源保护区划定文件,但关于西丽水库水源保护区范围未曾变动,继续将“凌波湾内库独立水域”划为一级水源保护区。
关于西丽水库凌波湾副坝的争议似乎随着政府相关文件的公布而水落石出,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2018年10月10日,《深圳特区报》刊登《生态环境部饮用水水源地专项督查工作交办问题整治情况统计表》中公布西丽湖度假村会议中心由及垂钓园问题整治进展称“西丽度假村所在区域已调整为非水源保护区”。曾先生认为,西丽水库凌波湾副坝内库区水域为西丽度假村长廊围绕,应属于西丽度假村所在区域,凌波湾副坝内库区水域与西丽度假村水源属于同一个湾区水体。目前,曾先生已经向省高院提交补充材料,请求对案件启动再审程序。
从当初出资建坝到围绕内库水域发生的多次诉讼纠纷,如今已过去近20年时间,凌波湾钓鱼台耗费了曾先生大半生的心血,如今因合同无法续约,64个小木屋长久废置,也在今年被拆除,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曾先生表示,他会继续追查此事,讨回一个说法。
【撰文】丰雷 邓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