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正非的话语体系里,与基础研究一直相提并论的是基础教育,他认为我国目前基础研究方面水平不够,和基础教育跟不上直接相关。为此,他曾自费请权威机构的专家进行中国基础教育状况的调查研究。
记者: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调查?
任正非:我就希望我们国家繁荣富强,希望国家能实现自己国家的梦想。
记者:今天记者会上您特别提出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是国家层面要考虑的事情?
任正非:是党和国家的责任。
记者:但是您作为一个企业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调研?
任正非:它有一个权威性,要做一个这样的报告中央会相信,而且他们调查了全世界的教育,他们有非常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记者:为什么您是以您自己的钱资助他们去做这件事,而没有动用公司的钱?
任正非:我跟您讲我动用公司钱是集体的钱,这是要有流程和表决的,我动用自己的钱管不着。比如说我最近去了普洱,它把地方文化搞得很有特色,我那天看了一场一个村庄的演出,我很感慨。我说那我得送点什么呢,我就送你五台钢琴,我就发五台钢琴。我给贵州省的捐献,大概有上千台钢琴了,也是我自己捐献的。我希望从青少年开始,就不要单纯就是数理化,应该有全面的思想的发展,奠定一个广阔的文化基础,对吧。
任正非对于教育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这和他在偏远地区做了一辈子教师的父母有关。因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的遭遇,父母曾经叮嘱任正非兄妹“今生今世不准当老师”。
记者:您的父母曾经告诉您,一辈子不要做老师?
任正非:是。
记者:但是您回头看您这一辈子,几乎一直在关注教育为什么?
任正非:因为我父母是乡村教师,父母跟我们讲,今生今世不准当老师,对我们人生选择,你做啥都不管,但是今生今世不准做老师。我们印象很深刻,果然我们后来都没有做老师的。但是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没有老师这个社会怎么办,问题就要改变对教师的政策。所以我才说再穷也不能穷老师,就是说再穷也要对未来投资,就像我们战略投资一样,我们每年给大学那些教授支持的钱数额都是巨大的,说我有实力,是因为我对未来有投资。如果我们国家对教育也是这样,教育是国家未来,如果我们的教育像日本一样,像北欧一样,像德国一样,像这一样,我们国家还担心什么,和美国竞争的问题,今年稍微不行,明年就出来几个优秀的人,就领着又冲上上甘岭了。如果说我们的教师待遇不高,优秀的人都不愿意去当老师,那只会马太效应,越来越差越来越差。优秀的人愿意去当老师,只会越来越优秀,马太效应,就是这个效应,对吧。
记者:所以在您看来再穷不能穷老师和再穷不能穷未来是一个道理?
任正非:一样,我们可以讲,在日本一个小学教师,娶一个电影明星做太太,但以前是有名字的,现在我不讲这个名字了,很正常,觉得很荣耀,不觉得不荣耀。当然我们国家七十年来有巨大进步,这三十年也有巨大改善,对吧,教师的生活也有大的进步,但是我们要看到他们是我们祖国的未来,他们是国家未来。他们担负着花朵,给花朵浇水的人。我们都不给花朵浇水的人一种事业心一种使命感的话,他就少浇两次水,花枯萎了,我们不就是一个乔布斯少掉了吗?
在中美贸易战升级,华为遭受明显不公正打压的当下,任正非对国家基础研究基础教育的焦虑愈加强烈。
任正非:修桥、修路、修房子,已经习惯了,只要砸钱就行了,这个芯片砸钱不行的,得砸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中国要踏踏实实在数学,物理、化学、神经学、脑科学,各个方面努力努力地去改变,我们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站得起来。
记者:我们把这个谈教育的背景再放得宽一点,如果教育是这样的现状的话,我们怎么去面对现在以及未来很有可能持续的中美贸易争端?
任正非:我就觉得中美贸易的根本问题还是科教,科技教育水平,国家一定要开放才有未来,但是开放一定自己要强身健体,强身健体的最终是要有文化素质。
记者:这样我就能理解,为什么您在大家都在关注中美贸易争端在关注这个背景下华为的未来的时候,您不关心这个,您关心的是我们的教育?
任正非:对,华为的未来不用我想,我们下面的人就应该想得比较清楚,他们只是希望得到我支持一下,就行了我不需要具体地去操心华为太多的事情,我在华为已经是个傀儡了,这傀儡就是人家来问你一下就算数,不问我我就不知道。
记者:但既然您如此定位自己在华为的这样一个位置,您为什么不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赶紧退休去上一个数学的学位呢?
任正非:我觉得这个现在很难回答你。
记者:闲下来可以养花可以养动物,为什么您要养数学?
任正非:你想想我将来会是养花的人吗?首先我太太她信不信我养花,她不相信我会养花。我说我要退休,根本就不相信我,你别说那个话,我根本不相信你会退休,你不干到走不动,你就不会退出舞台的。
记者:换句话说您想学数学这个愿望,这辈子可能实现不了了?
任正非:有可能,有可能。